特稿 | 川普正在失去军人的选票
导读
现任美国总统正面临失去军人选票的危险。眼下已到了大选的关键阶段，唐纳德·川普却被迫就一桩新指控，对选民们进行着尴尬而勉强的解释。他受过无数种指控，但这次有点不一样。《大西洋》杂志指控说，川普多次贬低伤残和阵亡的美国军人，用着极其难听的词语；并要求将伤残老兵排除在阅兵式之外。
来源：Politico
编译：魏谷子
《大西洋》杂志报道说，2018年8月，美国英雄、国会参议员约翰·麦凯恩去世时，川普对他的高级职员说：我们不会支持那个废物（loser）的葬礼，看到国旗降到半旗时，他非常愤怒地说：我们他妈的为什么要那样做？他是个他妈的废物；
2018年，川普取消了原定访问巴黎附近的艾森·马恩美国公墓的计划，原因是担心恶劣的天气会毁了他的头发，而且他认为纪念美国战死者并不重要；而在该次访问期间的另一次单独谈话中，川普把在贝洛伍德牺牲的1800多名海军陆战队员称为被杀的笨蛋（suckers）；
还没完，在2017年阵亡将士纪念日当天，川普出现在阿灵顿国家公墓，站在时任国土安全部长约翰·凯利之子罗伯特·凯利的墓前，总统当面对凯利说：我不明白。这对他们有什么好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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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四周五两天，川普和他的亲信们紧急扑火。川普说：这是个完全捏造的故事，允许他们这么做是一种耻辱。可美联社、《华盛顿邮报》和福克斯新闻都独立证实了该故事的部分内容。这些媒体还报道了有关总统对军队看法的其他指控，比如据《邮报》称，川普一度怀疑美国为何要急于搜救在行动中失踪的士兵，理由是他们表现不好，被抓了是活该。
01
损害已经造成
再怎么辩解都没用，对川普来说，这是一个非常麻烦的局面。他从担任总统伊始，就用军队的外衣包装自己，并吹嘘要重建武装部队，可如今形势不妙。
一些专家和前军方高官表示，这篇文章的效果是危险的，不仅可能会让川普失去与军方有关的实际选民，还可能会让一小部分未决定的选民望而却步。这些选民可能不喜欢2020年的任何一位候选人，但仍然崇尚军人。
本·霍奇斯将军认为，人们普遍崇尚参军的年轻男女，即使不一定同意相关政策，可川普对军队做过或说过的事情太多了，让他很容易受到指控。霍奇斯将军此前担任美军欧洲司令部司令，直到2017年底退休。
吉姆·马蒂斯是美国欧洲司令部前指挥官，担任过川普的国防部长；退役上将詹姆斯·斯塔夫里迪斯则是后来转任白宫幕僚长的约翰·凯利的朋友。他们俩都指出，《大西洋》这篇文章出炉前，就已经发生了诸多事件，导致现役和退伍军人对川普的支持度下降。
在第一次竞选总统期间，川普就把麦凯恩称作失败者，并说自己喜欢没被俘虏过的人，这引起了人们的愤怒。麦凯恩在越战期间曾被北越军队俘虏并遭受酷刑。
而在6月份，川普威胁要在美国城市部署现役部队以平息国内骚乱，包括马蒂斯在内的几位知名退休将军对此也进行了斥责。马蒂斯当时写道：川普这样的总统，自己这辈子还是头回见。他认为川普从没有试图团结美国人民，甚至都不假装一下，相反却对分裂这个国家很来劲。
自那以后，川普还推动过其他不受现役军人和退伍军人欢迎的议程，包括取消禁止在军事设施悬挂南方邦联旗帜的计划，拒绝更改以南方邦联领导人命名的美军基地名称。
这几年来，川普还因利用军队作为政治道具而饱受批评，特别是他提议在华盛顿特区举行盛大的阅兵式，以及利用五角大楼的英雄大厅签署一项有争议的穆斯林旅行禁令。
阵亡将士纪念日，川普总统参加了在阿灵顿国家公墓举行的敬献花圈仪式。
说到《大西洋》的报道，斯塔夫里迪斯认为，如果这故事属实的话，这将继续损害川普在退伍和现役军人中的支持度；而且对一位总统和总司令来说，这样谈论那些牺牲的人，应该受到谴责。
他指出，最近美国《军事时报》（Military Times ）对读者进行的一项自愿调查显示，川普在现役军人中的受欢迎程度持续下降，而在即将到来的选举中，前副总统乔·拜登的偏好度则越来越高。
而这些选民——现役军人、军属、退伍军人和崇尚军人的平民——才是川普连任的关键。这次大选的恶战各州，包括德克萨斯、佛罗里达和北卡罗来纳，也是大量军人家庭和退伍军人的家乡。
斯塔夫里迪斯认为，川普在这群人中支持率的下降，还反映了另外一个风向，那就是：川普退出各种国际性联盟和从中东撤军的举措，遭到了不小反对。
一位前白宫官员说，虽然他们从未听到川普说过任何贬低军队的话，但在电话中川普经常会“深度质疑海外部署的目的”。这位人士说：当听到川普这样说话时，总觉得他又是在表达，我们为什么要耗在这些国家，什么才符合美国的利益；这反映出总统总是害怕自己显得软弱，或者害怕某些事情会使他显得软弱。
但川普时期的其他一些前国防高官，则对《大西洋》报道中的言论持怀疑态度。米克·穆罗伊是退役海军陆战队员，他去年以前担任美国国防部助理副部长，负责中东政策。他说：没有人会称我们的阵亡军人为失败者，或者为我们的伤残老兵感到难堪，如果是这样的人，他们不应该担任任何公职，更不用说是美国总统了。但穆罗伊指出，他不知道这些指控是否属实。
退役海军陆战队上校戴夫·拉潘说：我对总统的言行感到厌恶，虽然对报道中的所涉事件没有任何第一手了解，但由于之前的报道和川普说过的话，我觉得这些事情是真的。拉潘曾在凯利手下担任国防部和国土安全部发言人。
现役和退伍军人对川普的行为和言论表示愤怒并不新鲜，一列一长串，比如川普从叙利亚撤军决定放弃库尔德盟友，给一名被指控犯有战争罪的前海豹突击队员恢复军衔，以及多次侮辱一名在弹劾期间作证的陆军军官。
但这回的愤怒对他可有点不是时候，大选冲刺期正在来到。
川普发推称，自己从未称约翰为废物，“这更多的是由令人恶心和嫉妒的废物编造的假新闻，他们可耻地试图影响2020年的选举！”
白宫高层官员周四晚间急忙发表公开声明，否认了这一报道，并坚称川普尊重军队，尊重军人的牺牲，这明显表明了白宫的担忧。川普周四晚从宾夕法尼亚州的一个活动回来后，对该报道进行了长时间的抨击，简直就是咆哮。白宫发言人凯莉·麦克纳尼周五甚至出现在记者面前，出示了一封川普法国之行团队的电子邮件，邮件称由于天气原因，他们将取消对墓地的访问。
同一天，五角大楼下令关闭老牌军报《星条旗》的消息传出后，川普赶紧在推特上表示，在他的任期内美国不会削减《星条旗》的资金。他写道：它将继续成为我们伟大军队一个极好的信息来源！
但霍奇斯将军说，对现役和退伍军人的损害可能已经造成。他认为，川普因为太多其他事情而变得脆弱，以致于即使是这样的匿名指控，都会让总统手忙脚乱。的确，对川普涉及军队的指控，有的可能也牵涉到两党和意识形态之争，但目前从军人自身的反应看，损害是既成事实。
02
拜登愤怒出招
另一边，拜登则针对此事，在周五对川普进行了迄今为止最强硬的谴责。他愤怒地说：我总是被告诫不要发脾气。这可能是我在这次竞选中最接近（要发）的一次；这事只是一个标志，表明我和川普对美国总统的角色有多么深刻的分歧。
拜登称在整个职业生涯中，从未对共事或打过交道的人如此失望，无论他是总统还是其他人士。他说：如果这篇文章是真的——这吻合总统日常的所说所为风格——那绝对可恶（damnable），是一种耻辱（disgrace）。
说起已故儿子博·拜登的从军经历，拜登情绪颇为激动：我的儿子还是一名助理联邦检察官时，他在战争进行期间以平民身份志愿前往科索沃，他不是一个笨蛋；我的儿子担任州检察长时，他志愿参军并去伊拉克一年，获得铜星勋章和其他荣誉，他不是一个笨蛋；和他一起服役的军人，特别是那些还没有回家的军人，都不是废物。
拜登和儿子博·拜登
像要求川普谴责骚乱暴力一样，拜登这回继续提出要求：如果这些言论是真的，总统应该向每一位被他诋毁和侮辱的金星父母（注：战争期间阵亡军人的家庭成员）和蓝星家庭（注：战争期间服役军人的家庭成员）谦卑地道歉。他认为川普已经证明没有服务意识，除了自己，不忠于任何事业。
拜登也指出了几个例子，以证明总统对军队和军人的不尊重。今年早些时候，在遭到伊朗导弹袭击后，很多军人出现类似脑震荡症状，从伊拉克空军基地撤离，川普称他们只不过是有些头疼，情况不是很严重。几天后，近36名士兵被诊断患有脑震荡或创伤性脑损伤。
他还抨击说，有报道称俄罗斯悬赏驻阿富汗美军士兵的项上人头，而总统没有根据这些情报采取任何行动。白宫则表示川普从来没有被告知这些情报，并称这些情报没有定论。当然，拜登怎么会忘记川普伤害麦凯恩的事情呢，对此他也谴责了一番。
拜登对美国军人的争取，是本次大选的一点重要变数，而已经过世的儿子博·拜登，就是拜登和军人之间最好的情感纽带。拜登在民主党全国大会上说：博曾在军队里效忠我们的国家，他是荣誉授勋的伊战退伍军人，所以当我担负起三军总司令的深重责任时，也会满怀深厚的个人情感。他还专门针对性强调：在拜登总统的领导下，美国绝不会对俄罗斯为拿下美国士兵的头颅设立赏金视而不见。
拜登紧接着重申了他早些时候在一份谴责川普言论的书面声明中所说的话，他认为：政府有一项真正神圣的义务，那就是让军人在服役结束前后都免受伤害。
拜登还努力把文章做得更细一些。他坚称，面对这么可耻的事情，自己要克制，要以身作则，成为总统应该的样子。他形容道：像现任总统那样趴在阴沟里，想说什么说什么，这不是总统的工作。拜登当天没有佩戴特拉华州国民警卫队为纪念博而制作的金星勋章，平时他总是随身佩戴。他说担心触景生情，会控制不住像川普一样出口成脏，“我觉得真恶心，真可悲”。
03
国会山盟友沉默
对川普更不太妙的是，他在美国国会山最亲密的盟友们，这回没有完全团结起来为他辩护。参议员林赛·格雷厄姆设法赞美了总统拯救了《星条旗》这点小事，但对白宫助手和忠实家臣们争相反驳的诋毁门大新闻却没有直接提及。其他的共和党名流们则完全忽略了这个话题。
如果外交政策学者们像分析其他国家一样分析川普政府，他们会注意到这一切。他们会评论说川普在党代会期间有多依赖自己的家庭成员，会指出所有前官员的叛逃，共和党反川普团体激增……他们会结合这一切说，川普政府的精英支持基础缩小了，诋毁门这一下更是当头一棒。但是，专家们知道这是美国，2016年大选发生过什么。
当然，我们也有民调来帮助判断川普是否会在11月输给拜登——这场竞选到目前为止非常稳定，拜登一直领先7或8个百分点。但在宾夕法尼亚、明尼苏达和威斯康星州等关键摇摆州，川普看起来仍然很强大，接下来近60日可能会发生很多事情。几周后两人还要当面对决辩论。但目前来看，川普的命运可是相当地摇摆不定。
奇怪的是，《大西洋》报道中出现的风暴眼人物约翰·凯利本人还没有站出来。离开白宫时，他和川普几乎没有任何交集，在那之后的几个月里，凯利基本上保持沉默，而其他很多军方高层人士则公开和严厉地批评了川普。凯利的沉默让一直催促他发声的朋友和同事们大为震惊。毕竟，在阿灵顿国家公墓，站在凯利之子罗伯特·凯利的墓前，川普形同于当面羞辱凯利。
《纽约时报》说，凯利那次陪同访问法国时，川普曾发表过一些言论，但凯利拒绝接受正式采访，回忆这些言论。让我们继续期待吧。